缥缈艳神“钱塘江浩浩江水,日日夜夜无穷无休的从临安牛家村边绕过,东流入海。江畔一排数十株乌柏树,叶子似火烧般红,正是八月天时……”
这是《射雕英雄传》的开篇,重温这些语句,顿感心神摇曳,五识空明,欣欣然就回到了暖洋洋的少年时光——应该在一方简陋斑驳、开着摇头扇的出租屋内,翻检书架上一排排的金庸全集。当然,书的封面会很残破,装订线也早已散架。不过,要命的是,故事线条偏偏回环迂曲,又明朗无比。那时候,特别想自己也能掉下山崖,拥有一段和白猿、九阳神功的奇遇。
有这般烂漫想象的,何止笔者一人。武侠的世界,是那个时代所有阅读者可以共享的“心灵花园”。
一代武侠小说泰斗查良镛先生去世了,享年94岁。老先生真正归隐了,舟遥遥而衣飘飘,漫然远去。而我们那个时代的精神原乡,是不是也渐行渐远了?好像没有,因为从社交网络中,分明看到了那么多的依依惜别,念念不忘。有这么多人在意,老先生此行不孤。
“90末”或“00初”的孩子们似乎在这个话题上处于失语的状态。不少孩子们对巨星陨落的新闻一扫而过。你得承认,代沟不是年龄断层天然形成的,这其实是一个文化上的裂痕。每一代人有每一代人的娱乐,不同的文化消费,不同的娱乐偏好,很容易形成两代人之间的沟通障碍。当我们提倡“你们应该多读点原著”,向“小屁孩”们推荐“自以为是”的经典时,他们却在“玄幻”“仙侠”“种马”的网文中乐此不疲,在同样不乏情节和人设的手游中找到了代入感。
最近,文化曲艺界、娱乐演艺界不断有人离去。从金庸回溯,是李咏、师胜杰、单田芳、常宝华、朱旭……随着这一串名字的谢幕,我们慢慢学会了告别,适应了告别。而更年轻的一代人,可能对这一串名字有些“无感”,虽然知道但没有兴趣“深究”。
笔者曾经担心,当这一批孩子长大了,他们拿什么来追忆青春,他们没有“部队大院”,没有“金庸武侠”,没有“四大天王”,不知道“泰坦尼克”,没看过“一万年期限”的月光宝盒……一群生来就扎进电子产品中的人,在看似熙熙攘攘的都市街头过着离群索居的生活,享受着“大隐于市”的寂寞。
而那些稍微年长一些的人呢?在没有网络的年代里,慢慢走过纸质阅读、只有一台收音机、一台黑白电视、一个随身听的视听环境,于是,他们的眼界和成长,与书籍作者、说书人、娱乐大咖形成了一种高度粘合的陪伴,并融为生命的一部分。就像听到白眉大侠徐良的我,会立刻放飞到在地里捡棉花的“课外田园”,这里有一段怒放的生命,有一段活过的年代。这里任何一个有关文学和文化的符号,都会上升为生命的图腾。
这图腾成为群体“认同”的牵引。真的可能,在当下一部分孩子心中,对文学这个概念的认识是模糊的。因为,他们的世界里只有电竞的刺激,没有阅读的愉悦,在包裹性能良好的耳机和炫目的光电鼠标的陪伴下,在白天与黑夜中颠倒,遑论星空与朝阳?
当然,笔者并不认为武侠、评书、有点气象的节目,就一定被奉为经典圭臬,就必须要带着传承的大义,成为对下一代人吆五喝六的资本和逼着进食的“必需品”,我只是说,面对阅读和文化探讨日渐稀薄这件事,是否仍然可以被归结为“年轻一代的不同基质”,而被宽松看待呢?
在金庸和这么一大批名人逐渐凋零而去的时候,我们不光审视他们曾经的,还要反求诸已,还要对后人有所示意——
毕竟,人的一生,真的不能“游戏”一切。要知道,有文化的阅历,最能诠释生命的跨度。
面对名人的终结,我们首先焦虑的倒不一定非是叙事宏大的“影响力终结”。即便真和孩子们沟通不了,若能做到让少年情怀不老,那也就不简单了。再世俗一些,让自己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珍惜当下生活和眼前人,做一个对别人知冷知热的人,不也很好吗?那样,即便真到了终结的时刻,你也可以像李咏那样,说一句“虽有不舍,但无遗憾”了。
总之,“大人们”可以没有和孩子们分享的江湖,但总要让更年轻的人看到:这群不被自己理解的人,竟然活得不苟且!(中国青年网特约评论员肖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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