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丝嘉顿作者简介：邓成满，南部县人，记者，知名媒体人，文史爱好者，编著出版《常玉之谜》

　　又是一年高考季，寒窗苦读12载的莘莘学子们，即将走进高考考场，迎来人生中最为重要的一次考试。他们即将面对的考卷，属于国家机密。

　　然而就在20年前，2003年的6月5日，川北某县，一名叫杨小锐（化名）的高三应届考生，胆大包天，成功偷盗全套高考试卷，并巧妙隐藏行踪。该案直至高考阅卷结束时，才在有中国福尔摩斯之称的乌国庆领衔的刑侦专家团队艰辛努力之下，最终得以破获。杨小锐以“非法获取国家秘密罪”获刑7年，看管试卷的一众工作人员也受到法律制裁。

　　2003年的全国统一高考，数学试卷难度太大，好多考生在数学考试结束后一出考场就号啕大哭。时至今日，很多人都坚持认为，杨小锐的盗窃行为导致国家启用副卷进行高考，数学试题因此太难太难。

　　2003年，全国首次将高考时间提前到6月举行。6月5日下午，高考的前两天，南充市公安局一名杨姓副局长，到包片的县区对考场进行例行保密检查。工作人员打开保密室，发现存放高考试卷的柜子被人撬开，试卷袋被人打开后，盗走了高考语文卷、英语卷、文科数学卷、理科数学卷、文科综合卷、理科综合卷各1份。

　　6月5日晚上，省公安厅刑侦技术人员抵达案发地。全县的所有传真和复印点全被监控，互联网也被全域断开。期间的国内新闻媒体，除某国家级青年报有极其短小的披露之外，其余全部噤声。

　　鉴于“6．5”全国高考试卷被盗案为绝密案件，前期重点排查对象是：曾经参加试卷运送保卫的人员和相关知情人员，居住在试卷保密室大院宿舍的人员，相关单位前几年借调的人员、干部职工及其子女，以及该单位勤杂工、电工、门卫，以及同上述人员有关系的社会人员，同时还需调查保密室大院附近铺面从事经营活动的人员，在保密室大院门口停留的出租车司机等。

　　“6．5”案发，消息当天就传到高层耳中。这可是全国首例高考试卷被盗案，一时间嘉陵江边小小县城，来自中央及全国各地的刑侦专家会聚一堂，其中有时任公安部刑侦局局长、部长助理张新枫，还有顶级刑侦专家乌国庆。

　　据传，乌老当时正在华中某地侦办要案。高考试卷被盗，兹事体大，警方用直升机将他送入四川境内。

　　在当时，全力破案其实还是小事，最大的事情是迫在眉睫的高考该怎么办？再过一天多就要举行全国统一考试了，节骨眼上试卷被盗明显泄密，那这场高考的信度和效度从何说起？

　　来自警方的说法给高层吃下定心丸：根据综合研判，被盗的高考试卷，并未出现大面积泄漏，一切皆在可调可控之中。

　　6月12日，考生返校填报高考志愿。案侦指挥部下令：抓住考生返校的时机，建立高考学生基础数据库，将他们的基本情况纳入其中。

　　本次重点，是提取身高在170cm至176cm之间、穿44码鞋的学生的指纹。

　　一个名叫杨小锐的学生，留指纹时给人印象很深。他大大方方上前来，捺了印泥就按，可一连按了三次都很不理想－－他一双手的指肚全是花的，留下的指纹也就残缺不全。问他原因，回答说是在家补鞋时，被502胶水弄脏手。

　　痕迹专家对干警们采集来的数千份指纹进行集体会诊，虽然杨小锐这份指纹残缺不全，模糊不清，但在很大程度上与嫌疑指纹吻合。乌国庆指示，鉴于高考阅卷工作业已结束，试卷已经解密。立即派出干警赶赴成都，会同省厅技术部门，对杨姓学生的试卷进行指纹提取。

　　两相对比，犯罪嫌疑人最终锁定杨小锐：19岁，高三文科班学生，家住远离县城的一个小山村，父母均为农民。警察深夜将他从床上叫醒后带走，家人不敢多作打听，但很快就知晓他涉嫌那桩县境内沸沸扬扬的高考试卷被盗案。

　　杨小锐家境贫寒，他从小就立下远大志向：考上名牌大学。他从小学到高中，成绩一直名列前茅，长期担任班长、学习委员，多次被评为县级“三好学生”、优秀学生干部。

　　小杨亲口对记者说，爷爷去世前对他最爱说的一句话是：孙子啊，你考上个好大学，我们全家人脸上都有光了。

　　2003年4月，南充全市组织高考模拟考试，杨小锐在本轮考试中几乎一败涂地，邪念开始在他的大脑中升腾——偷高考试卷。一天在和同学们的闲谈中，杨小锐得知高考试卷在考前要进入招办的保密室。5月底的一天，杨小锐前去“踩点”。在一楼的招生办公室，他发现了一个挂着“保密室”牌子的小屋，他绕着那屋子看了看地形。

　　6月5日凌晨1时许，杨小锐带着解刀和撬棍，偷偷溜进了试卷保密室所在的大院。关掉办公大楼电源，将楼梯间一只木梯搬到保密室的后窗下。站在木梯上，杨小锐将保密室后窗的钢棍拉弯，钻进去撬开柜子，撕开试卷袋取走试卷。

　　大院有一段围墙比较低矮，搭了木梯能翻出去。就在他准备翻墙时，一条大狼狗不停地开咬，汪汪汪，吓得他伏在地上不敢动弹。杨小锐上了大院家属楼，爬到楼顶上等天亮。

　　清晨5时许，天亮了，杨小锐大摇大摆地从楼上走下来，逃离了现场。得手后的他回到住地，将那些试卷压在箱子底下锁好。下午，试卷被盗的消息在校园内已经传得铺天盖地。当天深夜，他瞅空拿出试卷，装着去厕所方便，急匆匆看了语文作文题和两道数学题，就把它们一古脑儿全烧掉，灰烬也没留下。

　　2003年6月26日，杨小锐被依法逮捕；2003年8月25日，人民法院公开审理杨小锐案。法院审理后认为，被告人杨小锐采取秘密窃取的手段，非法获取属于国家绝密级的《2003年普通高等学校招生全国统一考试试卷》6份，其行为构成了非法获取国家秘密罪，且属情节严重，应依法从重处罚，遂依法作出一审判决：被告人杨小锐犯非法获取国家秘密罪，判处有期徒刑7年。

　　一审判决后，杨小锐认为量刑畸重，向南充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上诉，二审被驳回上诉，维持原判。同年11月中旬，杨小锐被押送到南充市监狱服刑改造。

　　在监狱干警的管教和帮助下，杨小锐模范遵守监规，积极参加学习和劳动。他还经常在干警带押下，到驻地中学巡回演讲，以现身说法教育青年学生树立正确的世界观和人生观。为此，杨小锐多次立功受奖。2006年春，杨小锐被获准减刑8个月；2008年夏天，综合多方原因，监狱把他作为假释犯人予以上报。

　　2008年9月12日上午10时20分，在亲人的陪伴下，杨小锐由监狱管教警察带回老家派出所报到。按照有关规定，杨小锐的13个月余刑期也就是其考验期，其监督将由当地公安机关执行。

　　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杨小锐说，先前自己曾打算在监狱内通过自觉拿到大学文凭，但“我想通过劳动的汗水洗刷自己身上的罪恶，因此我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劳动改造之中。”他解释，因为精力和条件有限，他只是对大学英语进行了自学。

　　当记者问及杨小锐下一步想法时，他说：“在公安机关允许的范围内，找一份工作。通过打工挣钱来减轻家庭负担，为父母分忧解难。”他还说，“我的大学梦还没有破，现在我获得自由了，我要在打工之余刻苦自学，早日拿到梦寐以求的大学文凭。”

　　自从“6．5高考试卷被盗案”破获以来，杨小锐一直受到我的关注。媒体记者的职务便利，让我能到第一现场了解到案情，也曾数次前往监狱探视，给予他鼓励与力所能及的帮助。如在新华社发布新闻通稿，报道他的改造效果；如带着大学生去给他进行学习辅导。等等。

　　杨小锐出狱时曾说，想在南充找一份工作。“五年时间了，除了一身力气和一颗悔罪的心，我什么也没有，请大家帮帮我。”

　　不久的一天，杨小锐突然来报社找我，说是和家人商量之后，觉得还是去外地打工要好一些。

　　我当时忙于送小孩去外地读书的一摊子事情，没时间请他吃饭，就送给他100元钱，权当路费。

　　从此过后，差不多十五年时间内，我和小杨再无交集。掐指算来，他现在已经是年近四旬的中年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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