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都聊天室暑假期间,故宫每天都迎接数以万计的游客,它以自己独有的魅力吸引着参观者。来去匆匆间,这座昔日皇家禁地的建筑、规划、装饰等细节很容易被忽视,因而出现了很多谜题,并衍生出很多说法。
其中,有一些谜题在明清时期,就没有定论,延续至今更是众说纷纭;还有一些是因为随着时间的流逝和史料档案的遗失,而留给今人的谜团。特别是太和门广场,就有很多小的谜题,留待人们去探索和解惑。
故宫博物院自2011年7月起执行单向参观,游客从午门进入,参观结束后从东华门或神武门出宫。很多游客在进入午门之后都会回看一眼这座巍峨的城门楼,这时就会发现两个特别明显的变化:第一,从午门外看是三个门洞,进午门之后却变成了五个门洞;午门的门洞从外面看是方形的,但是从里面看却变成了圆形的。为何会有这样的变化呢?
如果稍加留意就会发现,其实午门从外面看也是五个门洞,只不过这五个门洞不是同一个方向。最靠边的两个门洞,呈东西向相对。整个午门的造型,就像一个人伸出双臂的样子,而这两个门,相当于开在了双腋下,因此靠东的门洞为“左掖门”,靠西的则为“右掖门”。这两座门从午门外看也是方形的门洞,并且最大的特色是门洞上面有石制的匾额。从这两个门洞走进去之后有一个转弯,拐过来之后就正对着太和门广场了,因此午门从正面看是三个门洞,过了午门后,再往回看,就变成了五个门洞。目前左掖门和右掖门不作为观众通道,很难一睹全貌。
有意思的是,午门五个门洞之间的距离并不是“均匀分布”,中间三个门洞离得近,而两侧的两个门洞则距离比较远。并且中间的三个门洞分别对着金水桥中央的三座桥,左掖门和右掖门则不与金水桥最外侧的两座桥相对,或许从这一点上也体现着封建礼制的等级观念。而且金水桥的五座桥梁之间的距离也不一样。中央的御路桥与两侧的王公桥之间,相隔四块石栏板,而两座王公桥与最外侧的两座品级桥,则间隔有五块石栏板。这也同样是等级制度的体现。
午门门洞“外方内圆”,其实与我国古代建筑中的“圆方图”有着很大关联。其根源来自于古人对于大自然的认识,即“天圆地方”,后来形成了中国古代的一种哲学思想,并直接影响了建筑规划时遵循的原则。这在北京有很多例子,比如天坛的主体建筑祈年殿和皇穹宇都是圆形的屋顶,包括圜丘的总体造型也是圆形。而地坛无论是坛墙的布局,还是建筑的造型、坛台的构造,均采用了方形。故宫午门门洞的外方内圆,其实也是“天圆地方”这个哲学思想的体现。
进入太和门广场,很多人会关注太和门丹陛两侧一东一西的两个石构件,关于它们,历来有不同的说法。其实关于它们的用途,连当年身在紫禁城的王公大臣都说不清。根据清代的《恩福堂笔记》记载,嘉庆皇帝有一次从天坛祭天回宫,突然就对一直矗立在太和门东侧的石亭和西侧的石匮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于是便想知道这两个物件究竟是做什么用的,为什么会摆放在这里。这个问题居然难倒了他身旁的饱学之士,因为大家似乎都没有关注过它们的功用。因为每天都见到,反倒是习以为常了。这时,纪晓岚给了皇帝一个答案。他说,他曾经询问过德保,据德保讲,曾经负责三殿工程的官员打开过西侧的石匮,里面能见到一些已经腐朽的谷子,据此纪大学士推断这应该和嘉量有关系。嘉量是古代的标准量器,在太和殿、午门等紫禁城重要的建筑前面都有它的身影。至于东侧的这座亭式建筑的石构件,他推断也和贮藏粮食作物有关。纪大学士还把自己的这个推断写进了《阅微草堂笔记》,并在文章中感叹到这种布局的用意:《尚书·洪范》中提到的“八政”,将饮食放在了首位,而宫廷中同样通过这样的摆设来体现“民以食为天”。
不过很快便有了不同的声音,对纪晓岚这种说法提出质疑的是道光年间权倾一时的穆彰阿,他提出,石匮根本就不可能打开,也没听说有人曾经打开过,对石匮是嘉量这一说持否定观点。到了清末,陈康祺在他所著的《郎潜纪闻》中提出,“太和门丹墀左之石阙储嘉量,丹墀下之石匮储米谷”,等于是又把纪晓岚的观点重复了一遍。
不过近现代学者通过对明清两代宫廷档案和礼制的考察,提出了和上述观点不同的意见。首先根据明代绘制的《徐显卿宦迹图》中,能看到在明代万历年间,这两个石构件的摆放和今日略有不同,当时是统一放在皇极门(即今太和门)的东侧,这种布局至少延续到了康熙年间,在《康熙南巡图》中,石匮和石亭仍然是都在太和门东侧放置,但到了乾隆十五年(1750)绘制的《乾隆京城全图》中,就已经呈现一边一个的布局了,由此推测,乾隆皇帝将石匮改换了位置。乾隆时期又制作了四个嘉量,并专门修造了石亭来存放这些嘉量,或许当年他修造石亭的时候便参考了太和门外这座石亭。嘉量的设置,也使得太和门前的这座石亭的身世越来越模糊。
太和门前石构件出现诸多说法的另一个原因,就是明代的史料笔记对于两个石构件功能没有留下记载。不过,明代的“册宝制度”,为近现代学者推测二者的功用提供了重要的参考。比如单世元先生就提出了石亭为诏书亭的说法,而石匮则有可能是指储存册宝的“宝盝(函,即箱子)”。一亭一匮,实际上是册宝制度的象征,同时代表的也是皇帝至高无上的权力。
不过也有学者指出,太和门前的石亭,与天坛斋宫前面的时辰亭构造非常类似,后者主要用于钦天监官员摆放时辰牌,牌子上写明举行典礼的时间以供皇帝参考。另外,皇帝居住斋宫期间,该亭又作为大臣上奏时存放奏章之用,故也称为“奏事亭”。
提起“石别拉”这三个字,很多人并不熟悉,但提到它所指的石构件,很多人就会有印象。它们是金水河栏板之间的一种石望柱,这些望柱头的造型和其它柱头一样,都是二十四节气式,但带有“石别拉”称呼的望柱有个特征:在柱头的顶端开有一个孔洞,而且这个孔洞能够一直延伸到柱头的底部。关于这种特殊柱头的用途,坊间流传的大概有三种。
其一,这些柱头是为了报警专用,“石别拉”这个称呼也是因此而来。这三个字在读的时候不能按照原有的汉字的读音,而是应该结合满语的特点读出,类似于“石撇咧”的发音,因为“撇咧”这个词本就是源于满语,其意思是“喇叭”,所以“石别拉”其实是汉语和满语发音结合的一个产物。这个喇叭也是报警的专用工具,据说在紧急时刻把它插入柱头上的孔洞,再用力吹响,其所产生的回音便有了如烽火台狼烟一般的示警作用。但是这种说法值得怀疑,因为柱头本身就很高,把喇叭插入后如何吹响,这就让人比较费解了。
第二种说法是,这些孔洞是皇家举行大典时用来插旗帜用的。然而从现存的记录明清宫廷大典的画作中,并没有看到类似的画面和记载,并且“石别拉”式柱头的分布,并不是对称呈现,因此此种说法也站不住脚。
第三种说法则和第一种类似,拍打“石别拉”所在的栏板,声音就能通过金水河传递到另一侧,方便皇家大典之时信息的交流和沟通,毕竟在庄严的场合,互相喊话不太现实。但这种传声效果是否奏效还有待进一步的验证。
太和门前的金水河也被称为“内金水河”,这是和前的“外金水河”相对而言的。这是一条贯穿整个紫禁城的河流,其起点位于西北角楼的东侧,从故宫北墙外大高玄殿复建的“大德曰生”牌楼处可以看到河水入城的涵洞。金水河入水口正对着大高玄殿,颇有些把守“天门”的意思。
金水河入城后,一路向南,流过慈宁花园的西墙后,沿着当年明代仁智殿(即清代内务府)西墙继续向南,经过武英殿西墙后河道逐渐变宽,并在武英门前形成了一个弧度。金水河流经武英门后,在断虹桥的位置形成了一个“几”字形的转弯,之后流入太和门广场,也是从这里河道展宽,在太和门广场形成了一道如彩虹般典雅的弧线,最后从协和门北侧的闸口流出太和门广场。
有意思的是,金水河出了太和门广场后,并没有直接奔向南侧的出水口,而是折向北,奔文华殿院落的后身,再在文渊阁前化身为一方水池,之后继续向东,在南三所的三座门前面形成了一道弧线度大转弯,由此一路蜿蜒向南,经过东华门西侧后,从东南角出城,注入筒子河。
一条河流会有如此之多的盘旋?尤其是在经过太和门广场后,要左盘右旋拐出一个“口袋”才罢休呢?
仔细观察整个金水河南部的走向不难发现,它和北斗七星或南斗六星的形状非常类似,这也与文华殿一带的文化内涵有联系。在传统文化中,北斗七星以及南斗六星常将文曲星或文昌星联系起来。这和文华殿的主题暗合,而且此处自明代嘉靖皇帝开始便改为皇帝进行经筵日讲的场所,蕴含着独特的文化特质。当然,这只是笔者自己的思考,还有待更多的史料支撑。金水河走向也是文史界经常谈论的话题,希望以此引出更多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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