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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事实追寻》(二):文化的要义是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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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佚名 文章来源:本站原创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23/12/1 20:36:28 | 【字体:小 大】 |
南方翻译学院外网核心提示:有的时候我们太容易把文化讲到无所不包,但是它当然反对这一点,但是另一方面,是否表示这个世界上面因此就没有值得研究的一个对象叫做文化这回事?也不是。怎么样在两者之间取得平衡?一方面抗拒过度的简化,另一方面,则是要求把所有那些看来很杂乱了事实,给出它一个意义,就是用它所讲的描述的方法,这个描述有一点像是要理解它们背后事件,这些行为,跟事件背后它们形式的逻辑跟规则,给出一个解释出来。
梁文道:如果昨天跟大家讲人类学讲的好像太过抽象,没关系,我们今天马上来一个具体的例子给大家看看,我仍然在给大家介绍的是我手上的这本书《后事实追寻》,作者克利弗德纪尔兹已经故世的一代人类学大师,这本书原来的英文叫做“After the Fact”语带双关,一方面讲究的是对事实的追寻,这是人类学家的任务,然而他的困扰又来自于所有的事实都是你事后回顾理解才能够理出一个脉络,比如说我这里面给大家看一个他的亲身体验,马上就明白人类学家他的工作是怎么样,他怎么样帮助我们认识人文化,又怎么让我们觉得这个世界的文化是怎么样被组织起来,我们怎么看待它,其实相当有趣的。
比如说里面强调,因为他曾经在两个国家,两个地方分别呆过很长的时间做田野调查,他当然要学习当地语言,比如说他要学爪哇语,印尼的爪哇语,另一方面在摩洛哥也要学习当地的语文,这里面他就说到:“爪哇语强调对地位的标识,阿拉伯语强调对性别的标识,或者更精确的说,这是爪哇人与摩洛哥人强调的重点。产生意义的并不是语言形式的问题,而是我们用这样形式的语言来思考某些事情,使它产生意义。”更具体的讲,这里面他就说了:“我们理所当然的认定对所有民族来说,地位区分以及性别定义多少都是令人关心的重点,但令人感兴趣的也是差异的所在,是这个关心重点的本质,它采取的形式以及影响事物的强度,当我当年在学习爪哇语的时候,我的老师们丝毫不懈,一丝不苟的纠正每个我犯下的地位标识的错误,而或多或少放过我犯的性别错误。”什么意思呢?印尼爪哇语特别强调人这个社会,里面有很高高低低不同的身份地位,你说话的时候,你的语言里面会包含很多这种暗示你的身份跟对方身份的用语。比如说我们中文你尊敬一个人,叫您,然后你看到一个长辈你要叫他什么,看到一个先生,看到一个上司,你该怎么称呼。这种种的语言上的标识,有时候它甚至是文法上的,不只是用词上的东西。
而爪哇语特别注重这个,为什么?因为教纪尔兹爪哇语那个老师,总是纠正这些地方,他犯的错误,反过来说我的摩洛哥语老师像爪哇语老师一样是大学生,算不上传统主义者,然而每逢性别错误,他必定纠正,可是他似乎很难得会注意到地位的区分,就好像他们该在那里而已。也就是说摩洛哥人教他阿拉伯语的时候,关注的倒不一定是地位上下的阶级分别,而是关注语言里面有大量的显示男女性别差异的词汇,分别,说话的方式,他特别注重这一点,每当纪尔兹说话的时候,犯了这种疏忽掉性别差异的错误的时候,他的老师严格纠正。
于是我们就看到,一个人类学家他在一开始进入一个文化,学习当地的,他原来不懂的语言的时候,你其实已经开始在学习一套文化,它的特色,摩洛哥人那个社会可能更加关注的是一个性别差异的问题。而印尼人,至少爪哇岛上的人他们关注的是社会阶级地位分别的差异。于是我们就可以开始掌握住进入这两个社会分别他们的钥匙所在。
但是,谈到文化,纪尔兹作为一个追寻事实的人类学家,他特别提醒我们,我们千万不要太容易接受今天大家所讲的各种文化简化的一种说法,什么意思?一方面很多人他自己也谈到,他说一说文化,很多人就说哪有文化这回事,什么东西都叫文化,那你讲文化就等于讲了没讲,有的时候我们太容易把文化讲到无所不包,但是它当然反对这一点,但是另一方面,是否表示这个世界上面因此就没有值得研究的一个对象叫做文化这回事?也不是。怎么样在两者之间取得平衡?一方面抗拒过度的简化,另一方面,则是要求把所有那些看来很杂乱了事实,给出它一个意义,就是用它所讲的描述的方法,这个描述有一点像是要理解它们背后事件,这些行为,跟事件背后它们形式的逻辑跟规则,给出一个解释出来。
在这里面,我们再来一点具体的东西,免得大家觉得我们讲的太抽象了,太悬了。比方说什么叫做抗拒简化?我们今天一般人以为伊斯兰回教就好像是一个统一的宗教,好像无论走到世界各地他都差不多,于是很多人就像我以前一样,我们学着要认识伊斯兰文化,最好的方法是读它的经典著作《可兰经》,一定要读,先知的圣训你要读,读一些研究伊斯兰兴起历史的书籍,穆罕默德先知的生平,我们就好像了解伊斯兰文化,但是从他身为人类学家的角度来讲,纪尔兹他就发现,这不是人类学家工作的方式,他的工作方式是抗拒这样的简化,怎么样才叫做抗拒简化的认识,伊斯兰的方法呢?比如说像他的经历,我们注意,他分别在印尼跟摩洛哥做田野调查,这两个国家,恰恰都是伊斯兰国家,但是他就发现,这两个地方的伊斯兰是多么的不一样,印尼的回教跟摩洛哥的回教,虽然都是回教,都是伊斯兰,有共同的信仰,但是他们文化上面的影响,甚至他们日常进行宗教行为的方式,都是不同的,而这个不同你必须走到现场具体观察才看得出来。
同样的,他也反对我们过度的去强调今天中国人也喜欢强调国家文化,讲到我们中国自古以来就有所为的中国的文化,中国的文明等等,他不赞成。为什么?因为世界并非一直如此运行,直到晚近多数地方才有了国家,过去有的是零星出现过的帝国,文化区、商业同盟、城帮、主权分享、属地、保护领地、自由港、蛮荒之地、无边的王朝、托管地、半自治殖民地等等,比如说像印尼跟他去的摩洛哥,你要写它这两个国家的历史,甚至无法回溯到1930年前,并非这些地方当时尚未存在、无此地名,或这两者并未独立,而是因为他们都还不是我们今天所讲的国家。摩洛哥过去是王朝,印尼则有王宫、农民、港口以及街市,他们并不是我们今天想象中的,看到地图上的那两大块颜色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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