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ngxiangchengrenshe到过深澳的人,不得不停下来思考,江南小镇里面,为什么这个镇如此寂寞,而又是卓然不群。
它是小桥流水里的芳华。这里的水,有的在地上,有的在地下,明沟、暗渠相连,饮用水、洗衣用水、污水分渠使用,全村有17口坎儿井,12个水塘。这个独特的设计是非常精巧的。当我们走下一处水井,洗衣或取饮用水,想像上千年前这一水渠开挖的情形,不得不佩服先人设计之妙。坎儿井的上方,往往是卵石结构和石板铺砌的。在水边驻足,联想到村人在此拍打洗濯,他们的对话仿佛就在眼前。
井沿边的卵石有些年代了,竟然可以照见女子绣花鞋的影子。她是一双藏在千层袜里的小脚,和她的拥有者一样,和深澳,一样藏在幽幽的岁月里。这里的井边就是一户人家的屋檐下了。一个在窗边绣花的女子探出一个头,“柱子婶,别忘了替我买一点麻布,我给当家的缝双棉鞋。”
“哎呦,我说是水汪婶子呢。你今年还做鞋呢。帮我也做一双吧。我家的下半年去嘉善西塘做生意。”正准备回家的女子抬起身子,和窗里的人儿打着招呼。
埠头边上的弄子里,有人赶着牛儿吆喝着上路耕地了。有的人挑了一桶早水,准备回家弄饭菜了。
在深澳,叫得上名号的大宅要属“七井房”。这里的主人是申屠济成的二儿媳胡家萱,她23岁嫁进深澳恭思堂,于2014去世,活了100岁。胡家萱的丈夫申屠宸毕业于上海大夏大学,毕业后在31岁时考取南京高等法院推事法官,被政府嘉奖,授予“法官及第”匾。胡家萱毕业于杭州女子职业学校,被杭州教育厅分配在金华、南京工作过,也在杭州从事过会计工作。夫妻二人经历了战火,辗转南京、上海、重庆、北京多地,可以说坎坷尝尽,荣华富贵与沧桑流离,最终,胡家萱回到老宅攸叙堂,数着天井里的水汇成水流,流入门前的深沟。胡家萱的晚年是和其姐剪纸艺术家胡家芝一起度过的。
深澳的民居属于徽派建筑,就是我们熟悉的青瓦白墙。如今,这些房子的外围基本上被水浸染,呈现出一种斑驳破败的颜色,仿佛一下子能把人拉进古老的遐思中,回溯一段沧桑的江南故事。这故事,如果是在雨季,那就更加的凄迷而又古意阑珊了。
故事的主人申屠涧向我走来。他自幼跟着父亲,接受句读学习,刚满一周岁,就玩学字游戏,知道天地、风云、飞潜、动植物等千奇百怪,各种情态。未冠即游庠,于光绪乙酉年(即1885年)考取拔贡生,归,授徒于乡邑间,后设学馆于杭垣,与当时杭县有名的“诂经精舍”书院同时期,同考院,申屠涧的课屡例前茅。光绪癸巳年(即公元1893年)恩科中举,精通书法,自言嗜书如性命。
后来桐庐县令程赞清看重申屠涧的学问,聘他为朝阳书院讲席领袖,座无虚席,人人佩服,做经师人之师君。晚年的他,参与编修县志,可以说是地方上的名宿了。
申屠涧和水滨乡徐舒锦是姨表亲,也是同门师兄弟,当年老师(徐舒锦的长辈)徐蒙山夫子(大名斗光)设学馆在徐家,申屠涧跟随母亲去徐家,徐父看见他,曰:“此英物也,足为吾婿矣”。遂婿之,申屠涧十七岁,徐舒锦的妹妹十四岁,就成婚了。
在申屠宗祠,我目睹了申屠氏一脉的家族文化,感觉到其久远的魅力以及家族繁衍的历史,感慨于其后人的孜孜以求,以德治人,忠孝传家。正如深澳的水脉,绵远流长。
深澳的街弄是幽深的。鹅卵石铺就的路在窄窄的弄堂里延伸,时不时碰到一两个游客,都要小心侧身让过,如果一群鸭子经过,那哒哒的喧哗,恐怕会让整条街弄都惊醒在这古意盎然的意境中了。
我也愿意在恭思堂里停留。我的思绪会在这里停摆,那时候,我的目光注视着高大的椽柱,以及那些雕琢精美的牛腿。据说,屋主人造屋十年,仅仅这些牛腿、窗户、桌椅就花了木匠3年时间才雕好,足见其用工之妙。
我也愿意走进老戏台,去听一曲双簧戏。那两个帅哥演的滑稽剧虽然有点轻浮。好在聊博一笑尔。坐在古旧的八仙桌后,饮茶,观茶馆各式各样的茶壶展览,也是一幕难忘的风景。
在这里,有小巷深幽,有小店氤氲,有葫芦制作的乐器吹奏纳入人心,更有老式香铺,其香渺远,其味悠长。
如果你是一位远客,我建议你去深澳住一住,因为这里,或许是你渴望短暂歇息的地方。它的时光很慢,它的步态很美。慢得让你忘掉疲劳,静得有些惬意,有点治愈的轻松,和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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